躲起来快 活的老公(下)
文:榴芒鹿 图:小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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躲起来快活的老公(上)
01
唐心在撒谎,起码在有些事情上没有说实话。
比如,她坚称她一个人居住。
我注意到,玄关的鞋架上,最底层有两双男士皮鞋,一双清理过,一双的边缘沾着浮尘。
这说明,不久前有男人来过,而且没走。
卫生间里有两套洗漱用具,还有一个吉列手动剃须刀,说明有男人在唐心家生活。
怪不得卧室的门锁着,应该是夏沫敲门的时候,有人躲在了里面。
“你是不是早打算好要回来?”夏沫踮着脚尖,小声地问。
“嘘,别说话,我们不走,别人怎么现身?”
我悄悄走到门口,耳朵贴在门上。
夏沫也学着我的样子,猫着腰,仔细听门里的动静。
幸好没人路过,否则准把我俩当成小偷。
不消片刻,夏沫惊道:“有人说话。”
我瞪了她一眼。
夏沫忙捂住嘴巴,很快又只张嘴不出声,看口型是问我怎么办。
我手伸进口袋,摸出一把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“你偷人家……”
“偷什么偷,就是借用一下。”
说完,我摆摆手,让夏沫退远点,然后把钥匙伸进锁眼,快速旋转,接着一把拉开房门。
里面的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,一时没反应过来,直勾勾瞅着闯入的我。
我特么也吓了一跳!
竟然是黄成功!
还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,肥硕的肚子和屁股都快把内裤淹没了。
身后探头张望的夏沫“啊”地一声尖叫,慌忙遮住眼睛。
02
大爷的,我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我冲过去,一脚把黄成功踹在地上,“还尼玛出国,没想到在这儿快活呐!”
他哎吆哎吆地,爬了半天没爬起来,指着我骂:“麻痹,你是谁?为什么打我?”
“不为什么,谁让你污染我女人的眼睛!”
“我 cao,狗屁理由啊?!我在我家里不穿衣服怎么了!”
“你家里?”我冷笑道。
“老黄!”唐心急切地喊道,“他是刚才来的那个人!”
黄成功眼神一愣,又装腔作势地嚷:“我他妈管你是谁,我有的是钱,分分钟找人弄死你!”
“好啊,那我只好先弄死你了!”
话音未落,我跳在他身上,照着油腻的脸一顿猛锤。
唐心嘶叫着,挥舞双手,连拉带打。
我推开她,吼道:“我不打女人,但伤害我女人的例外,我警告你,别逼我!”
唐心倒在一边,向夏沫求救。
夏沫跑过来拽我,也拽不动。
她索性松开手,认真地说:“李小五,他要不是王晓晴的老公,你就不会这么生气,是么?”
我刚抡起的拳头陡然停住,像是被人戳中了死穴。
夏沫趁势把我拉起来。
我长舒一口气,用酸疼的手抹抹已然扭曲的脸。
一记清脆短促的手机铃声,耗子的回复到了。
他说根本没有“好孕来”这么个代孕公司。
这就对了!
03
唐心扶着黄成功靠在沙发上,小心地用纸巾擦他脸上的血。
我盯着这对男女,“自己说说吧,还用我点破么?”
黄成功不甘示弱,“说就说,我又没干违法犯罪的事!”
原来,黄成功得知王晓晴无法怀孕的事实后,偷偷包. 养了一个. 三,也就是唐心。
不久,唐心怀孕,黄成功就欺骗王晓晴,假装代孕,捏造了一个“好孕来”代孕公司,找代孕妈妈,还一本正经地带王晓晴去医疗机构取精子卵子。
如此一来,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照顾唐心,给钱,租房子、请保姆。
这也是所谓唐心八个月早产的原因。
黄成功的小算盘打得不错,不仅能名正言顺地把孩子带回家让王晓晴抚养,还不用担心王晓晴离婚分他的家产。
真是出. 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!
“孩子呢?孩子在哪儿?”我迫不及待地问。
一听这个问题,黄成功和唐心都沉默了。
“哑巴了?孩子在哪儿?”我拍着桌子重复。
黄成功回道:“和你有关系么,都说了,那是我和唐心的孩子!”
“我必须搞清楚,你知不知道,王晓晴已经死了!”
“啥?!”黄成功直起身子,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昨天晚上!”
“cao ,怎么死了!”黄成功骂道,随后吐口唾沫,“行,我告诉你,孩子生下来是个残障婴,存活几率渺茫,我从医院接出来处理了,对外我就说是被人偷走了。”
“大爷的,高啊,这样就没人注意你和唐心,全特么傻乎乎地找根本不存在的人贩子去了!”
“我能怎么办,我不想要个健健康康地孩子么?!”
“那我问你,孩子怎么处理的,在哪处理的?”
黄成功怒道:“cao !有完没完?”
“没完!答应别人的事,我必须查个底儿朝天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
“得得得,我带你去,让你死心!”
04
我、夏沫、黄成功三人沿着经十路一路向西,开出市区。
最后在一处废弃的砖厂停下。
放眼望去,四周一片荒凉,残破的厂房和倒塌的烧制窑趴在一人高的杂草中,颓然静默。
后面一座巨大的烟囱,突兀地刺入暗淡地天空,顶端乌黑,像是一把老旧的猎枪倒插在地面上。
穿过草丛间崎岖的小路,黄成功带我们来到一间低矮的房屋前。
他冲里面喊:“秦老板,秦老板!”
一会儿工夫,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走出来,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。
他穿着一套深蓝色工装,表面布满污渍。
不知道是从来不洗,还是洗不出来了。
男人瞅瞅黄成功浮肿的脸,又瞅瞅我和夏沫,砸吧砸吧嘴,什么也没说。
黄成功笑道:“朋友,我的朋友。”
“进来吧。”
秦老板转身,一瘸一拐走回去。
屋子里有些潮湿,除了桌椅木床这些简单的家具,最显眼的就是墙边并排放着的四个冰柜。
“什么事?”秦老板坐在吱吖作响的椅子上。
黄成功掏出一盒软中华,“来看看孩子。”
“你有病吧,”秦老板边说边点上烟,“估计这会儿你儿子都转世投胎了。”
“这么麻利?我……”
“等等,”秦老板打断黄成功的话,指指我和夏沫,问黄成功,“你的朋友有生意找我?”
我抢先答道:“我们就是先来看一下。”
秦老板吐出一口泛黄的唾沫,再用鞋底搓了搓,“看个屁!这有什么好看的,考虑好了就把孩子送过来,一律九百,不讲价。”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心里直骂自己太鲁莽,没搞清状况就多嘴。
夏沫则躲在我身后,紧紧攥着我的衣角。
这时候,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。
紧接着,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婴儿跌跌撞撞走进来,张嘴就问:“谁是秦老板?”
一个憔悴的女人跟着走进来,衣服撕扯地破破烂烂,她跪下抱住男人的腿,“老公,求求你,送回医院吧,再救救!”
男人把腿抽出来,“救什么救?我不想救么?房子卖了,亲戚朋友借遍了,你说拿什么救?医生都说救不活了,就算救活也是终生残疾,一辈子活在痛苦中,还不如现在做个了断!”
女人爬着又抱住男人的腿,“你就这么狠心,这是你亲儿子啊,他还喘着气呐!”
“今天我就狠心了,你给我松开!”
秦老板咳嗽两声,厌恶地说:“嚷嚷什么?没商量好就回去!”
男人把婴儿和一沓面值不一的零钱递过来,咬着牙说:“拜托你处理了!”
“你倒是松手啊!”秦老板扯着婴儿说。
男人哆哆嗦嗦把手收回去,眼泪流出来,“儿子,别记恨爸爸。”
说完,他转过身,不敢多看一眼,拖着泣不成声的女人离开。
过了很久,外面依然有撕心裂肺的哭声清晰地传来。
我和夏沫已经傻掉了。
05
只见秦老板解开小被子,面无表情地抱出婴儿,放进冰柜,把温度调到零下二十。
“你就没点同情心么?”夏沫忍不住喊道。
“哼,”秦老板头也不回,拉上冰柜门,“见多了就习惯了。”
夏沫想冲过去,被我抱在怀里,我低声问黄成功:“这么做不违法么?”
谁知秦老板听到了我的话,转过身平淡地说:“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法律解决,小子,我告诉你,我这个行当古来有之,以前用刀用毒,现在科技发达了,用冰柜,既方便又干净。”
“你这是人说的话吗?”夏沫又一次喊道。
“你是人,那你出钱帮那些父母啊,那你想办法把孩子救活啊?我不是人,因为我代替你们做了这天诛地灭的事!”
屋子里瞬间安静得令人窒息,只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,穿透耳膜,搅进心里。
冰柜中,婴儿弱小的身体很快覆了一层冰霜。
手脚稍稍挣扎几下就不动了,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,越睁越大,再没有合上。
看着,这个世界。
寒冷。
或许是他对这一遭人生的全部感受。
十几分钟后,秦老板单手提出僵硬的尸体,悠悠点上一根烟,打开墙角的一扇小门,缓缓走进狭长的甬道。
“他要干什么?”我问道。
黄成功说:“去窑里火化,然后把骨灰撒进附近的树林。”
“你的孩子也是这么处理的?”
“应该是吧,秦老板在圈子里是个传奇人物,那些家人不忍心自己处理,同时怕惹麻烦,就把死婴或者救不了的残婴送过来。”
“他们怎么知道秦老板的?我都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。”
“整天在医院附近转悠的那些人,干什么的没有?况且,有些医生也会暗示。”
我点点头,没有继续问。
再看向甬道,一片漆黑,秦老板的身影已经消失。
只剩下烟头的一点红光,忽明忽灭。
06
回去的路上,三个人都没有说话。
车窗外,道路两旁的杨树,泛黄的叶子上下翻飞着拍打枝杈。
似乎在向初冬的北风求饶。
让我晚一点,再晚一点坠落。
……
送走黄成功后,我又把夏沫送到小区门口。
“你先回家吧,我去找一趟王子鸣,做个交待。”
夏沫挥挥手,“去吧,早点回来。”
“嗯,我看你进去。”
夏沫犹豫了一下,转身走进大门。
然后,停住,回头望,长发拂过精致的侧脸。
我就知道她会回头,探着身子喊:“你真好看!”
“你说什么?”夏沫远远地问。
我没回答,一脚油门踩下去,车子混入喧嚣之中。
留下微笑的夏沫。
和一脸懵逼的小保安。
将近一个小时后,我按照王子鸣给的地址,来到他家。
王子鸣见到我时有些诧异,怔了片刻才把我让进屋,忙着端茶递烟。
老太太依然是魂不守舍的状态,目光呆滞地从我身上扫过。
我开门见山地说:“事情有结果了。”
“啊?!”
只听里屋一声惊叫,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光脚跑出来。
王晓晴!
没死!
我差点把水杯掉在地上,胸口一阵突突地跳动。
王晓晴理理凌乱的头发,愧疚地说:“如果我不骗你,你肯帮我么?”
我摆摆手,“算了,我不和你计较,你活着就好,我只是来告诉你们调查结果,准备好了么?”
“说吧。”
王晓晴直直站在客厅中间,并不打算坐下。
我张了张嘴,半晌说道:“一,黄成功没有找代孕,唐心其实是他养的情人,孩子也是他俩的,跟你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“二,孩子并非被人偷走,而是出生不久就死了,我已确认过。”
待我说完,没有人吭声。
他们齐齐看着我,像看一个恐怖的怪物。
我掏出一个文件袋放在茶几上,“王晓晴,这是黄成功出轨的证据,你想和他继续过就过,不想过就离婚,这能帮你争取到一份可观的财产。”
“好了,我说完了,再见。”
我站起身,绕过王晓晴,径直朝外走。
“小五!”
王晓晴追过来,挽住我的胳膊。
“你在为我着想对不对?你还在乎我对不对?当初是我错了,但我也是迫不得已!”
我慢慢转过头,盯着她的眼睛,“王晓晴,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聪明,太过算计,你听好,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,我之所以帮你,是为了不让夏沫承受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安,懂了?”
王晓晴的双手霎时一紧,又渐渐垂下。
我扯扯外套,大步走开,重重带上房门。
开车行驶在街上,我的心里一阵阵难受。
但我知道,这是一段必须经历的过程。
对于两个曾经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的人,彻底地分离,才是之于彼此最好的关怀。
从前,我爱你,以后,我祝福你。
祝福你有一个美好的生活。
然后,今生再也不见。
07
回家途中,夏沫发消息问我几点到。
我说快了,十几分钟。
她发来一个笑脸,说她正在做饭。
我回了一个吃惊的表情,让她别把厨房炸了。
她不高兴了,拍了一张手拿菜刀的照片吓唬我。
我情不自禁笑出声来,不知不觉加快了车速。
回到小区停好车,我一路小跑进电梯,上楼。
走到家门口,门是虚掩的。
这丫头,太不小心了!
我开门进去,“我回来了!”
没有人理睬。
房间里飘着一股饭菜的香味,桌上摆着红烧茄子和西红柿炒鸡蛋,还在冒热气。
“夏沫,沫儿——”
我跑进厨房。
案板上的芹菜切了一半,夏沫的手机扔在旁边。
地上,沾着水渍的脚印纷乱不堪。
我的心一下慌了,喊着她的名字每间屋子找。
没有人。
“夏沫,夏沫!”
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水珠,嗓子像塞了一块炽热的炭。
我猛地记起,刚才快进小区时,和一辆面包车交错而过。
隐约看到,面包车的后排坐着一个人。
头上蒙着棕色的纸袋。
- 榴芒鹿的第274个原创故事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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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